30 疑虑重重-《雨梦迟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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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,娘和父王对我这么冷淡厌恶。直到娘去世的那一天,正好是我十五岁生日,真相突然呈在我面前,我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打开这个死结。”
这个家庭真是奇妙的组合,三个人好像互不相干,独自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,互不闻问。
他说的不完全,我也没有问究。
深夜的池塘边,坐着两个渴望亲情的可怜孩子,半晌沉默。蛙鸣暗伏,星光几点,化成秋风缠绕我们两人。
我主动抓住他凉凉的手指,呈上纸鹤,“看,漂亮吧?”
“嗯。”余洛淡淡一笑。
我把带来的彩纸分一半给他,分享古老虔诚的传说。
“民间传说,八月十五这一天,月亮仙子会下凡显灵。人们折一盏莲花灯,里面点上蜡烛,默念自己的心愿,然后把灯放入河中漂流,月亮仙子就能看到他的愿望。”
他头一歪,“于是这个愿望就能实现?”
“当然了。”我理所当然瞪他一眼。
“来,今天我们不仅要折莲花灯,还可以叠其他东西,这样就可以实现很多愿望了。”我一本正经说到。
我兴致勃勃地教他折莲花灯,千纸鹤,星星,稻草人,衣服,帽子,兔子,等等。
“左角打斜折下来,对!跟着我一步步来就成。”
“迟歌,我只见过剪窗花有很多花样,从来没有见过用纸张能折出各种各样的东西。”
“嗯,我倒不懂剪窗花,没有人教我。折纸是小时候缠着娘,阿姨和邻居姐姐学的。我可最聪明了,只消看过一遍,就能牢牢记住步骤,什么动物都难不倒我。”
余洛的手指修长,灵活,折出来的兔子比我的还要精巧。
我气道:“你真笨,兔子胳膊都歪了。”
他疑惑地瞅瞅我手中的成品,又瞧瞧自己的,“没有吧,好像是你的歪了。”
我耍赖,“就是你的歪了,我是师父,师父当然比徒弟折的好!”
他笑起来,轻松而真心的笑,“好好好,果然是‘歪了’!”
我喜滋滋抱着我们的劳动成果,“折了好多呢,现在可以开始许愿了。”
率先放了一只小帆船在池塘中,推波助澜,“莫迟歌的心愿是启云早点醒,健健康康。”
余洛学着我的样子,把他的帆船推进清波,“我希望娘在泉下有知,不再恨我父王。”
然后我挑了一朵纸杜鹃,掉书袋一句,“花儿,愿天下有情人,终成了眷属,是前生注定事,莫错过姻缘。”(注2)
余洛说了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心愿,“我想吃七岁生日时小琪子用黄泥烤的那种香喷喷的鸡。”
“我想变成倾城倾国的大大大美女。”
“我想能够清静一天,在湖上自由自在泛舟钓鱼,什么烦心事都没有。”
“我要陪余洛一天钓一天的鱼,煮鱼汤,做红烧鱼,糖醋鱼,葱花鱼,清蒸鱼,腌咸鱼……”
“东风山矿难的亲属,能顺利拿到抚恤银两。”
“我好想吃雪糕,巧克力。”
……
余洛把最后一只纸鸭子放走,“最后一个愿望,迟歌的心愿能够实现。”
“笨死了笨死了,”我嚷嚷,大概从没有人敢像我一样骂他笨,“要是我,最后一个愿望是再许一千零一个愿望。”
他笑得清淡,“够了,人不能太贪心,今晚的心愿全能实现,我心满意足。”
细微平凡的心愿,皎洁明亮的玉盘。弯弯曲曲的河道挤满了折纸。
我用剩下的一张纸叠了花蕊状的心型。
“这个送给你,就不漂流了。”
余洛接过去,“这是什么?”
这是一颗心啊,我的心。
西方文明他应该不懂吧。
我没有说出来,“在我想告诉你之前,你慢慢猜吧。”
“好。”余洛把那颗心收进衣襟里,珍重小心。
我笑了,“余公子——”
“不是余公子。”他忽然打断我的话,拉过我的手在掌心划了几笔。
一个“宇”字。
原来是“宇”,我一直错以为是“余”。
夜深了,我突然有点冷。你除了一个“宇”字,没有别的可以对我坦诚了吗?
比如,你的楚王世子的身份,比如,你想得到兵符。
我却准备飞蛾扑火。
凄凄笑着,我在他掌心写下“乔”字。
等于承认我是相国之女,等于承认兵符在我身上。
宇没有说话,漆黑深沉的眸子静静看我,像一泓古潭将我吸进去。
我着了魔一般,将一直哽在喉咙深处的话说出来,“你是我的灭门仇人吗?是你做的吗?”
“不是,”他停了一瞬,平静淡然,“乔相满门遭戕,我第二天才收到飞鸽传书。你相信我吗?”
我笑了笑,现自己的脸有点僵硬。
“我相信。”
“我真的不记得乔竹悦以往的事情了,重伤醒来,我现自己是乔竹悦,却没有她的记忆。一路遭追杀堵截。最糟糕的是,兵符……不知道藏在哪里了。你呢,相信我吗?”
我眼里蒙上一层雾,看不清景物,也看不清宇的表情。
“我也信你。”他短短说了四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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